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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9.1又見癩皮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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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色如練天如水,城中的掖玉河如一條銀帶環繞皇城,月光照耀河面,撒落銀花朵朵。一艘烏篷船橫臥水面,隨波蕩漾。

一個著淡紫衫的男子靜靜坐在船頭,細瞧,他衫上紋有梔子花。他看著天上的皎月,唇角扯出一抹笑。他將懷裏的一個小香囊掏出,扯開袋子,忽想起裏面已沒東西。這裏面原本裝有佳人的青絲,青絲不見,可他對她的愛戀並沒有消去。

他無奈地嘆去一氣,將香囊朝水裏擲去。香囊入水,並沒有立即沈入水中,在水面悠悠蕩著。

他站起身,握緊搖櫓,準備開船。

岸上,夜玄瞳沿著河岸走著,腰際掛著九曲銀蛇鞭。待她看見河中央有艘船,她加快腳步走去。她來不及同船上搖櫓的人商量,一個箭步,朝船上躍去。

她輕功尚好,但船到底是浮在水面上,她的到來將船搖晃得厲害。她擡眸去看搖櫓的人,想跟他商議,可否帶她去落雲山莊。待她的眸看清面前的一張臉,她驚訝了。

“南宮罄,怎麽是你?”她朝搖櫓的人說道。

南宮罄比她還驚訝,眼珠子幾欲瞪出來,他結結巴巴地說:“是你!”

話落,兩人沈默半響。

“咳……咳咳,南宮罄,今天這月還是挺亮的,坐船賞月還是別有一番風情的。”她擠出尷尬的笑朝他說道。

“你,你不在南宮堯的鸞帳雅榻裏待著,大半夜出來扮鬼嚇人?”他朝她恨恨地說道,眸底流淌著淺淺的怨艾。

夜玄瞳淡然一笑,看來他對她那日說過的話還耿耿於懷。那日她說什麽來著,哦,說她與二皇子有肌膚之親。這話對於心儀她的男子來說,殺傷力太大。

“我?我出來……出來扮鬼?”她埋頭低低喃語著,忽而眸光微微一闔,瞇縫著的眼眸中閃爍一抹狡黠。她乜斜他一眼,又說,“扮鬼不如扮盜匪,這船我要了,你給我下船!”

“下船?下船的人應該是你吧?”南宮罄撲閃著大眼,楞楞地朝她問道。

“下不下?不下我就動手了。”

“你動手啊!大不了一鞭子下來,這船一分兩半,你一半我一半!”南宮罄軒眉一揚,薄唇勾起譏嘲笑意,揚聲說道。

夜玄瞳尋思著,船要是真被她劈成兩半,好不容易出宮的她就不能去落雲山莊,她要對路莫知說的話只得繼續噎著。這些話,她在心裏懷揣尚久,再憋就要憋出病來。不行,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去落雲山莊。

“這船,我要定了!”

“慢,停手!”南宮罄朝她大吼一聲。

“什麽?”夜玄瞳問。

南宮罄將搖櫓拎在手裏,朝她冷冷地笑去,道:“你要這船?好,我給你,但是這櫓你沒說要,我得拿走。”

夜玄瞳臉色一凜,他若拿走櫓,她光有船是到不了落雲山莊。她朝他哼去一聲,冷冷地說道:“櫓也得留下!”

“船也要,櫓也要,你怎不要我這個人呢?”南宮罄朝她白去一眼,低低笑著說。

“餵,給不給?”夜玄瞳一邊朝他逼近,一邊喝道。

“你不要過來,再過來,我就一掌將這櫓給劈斷。”
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這無恥的小人,你敢!”

“我怎不敢?我為何不敢?你,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出宮,就為了和我爭這條船?厚顏無恥地叫我把船讓給你,我招惹你了嗎?我欠你了嗎?你說無恥,你應該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,究竟是誰無恥!”南宮罄字字清晰地朝她說去。

夜玄瞳被他這麽一說,玉臉漲得通紅。不管他如何譏諷,今日她無恥到家也罷,她非要這條船不可。

她眸瞅準南宮罄手裏的櫓,一鞭子甩去。一道銀光朝南宮罄逼來,快狠準,他連忙朝後退卻。他沒想到她如此狠心,居然會為了一條船對他狠下殺手。鞭頭離他的眸只有一指的距離,忽然朝下驟然一落,緊緊纏在他手中的櫓上。

一滴汗落在銀蛇鞭上,南宮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。他看著緊緊纏繞櫓上的鞭子,勾起的唇凝出一道自嘲的笑。他笑他沒看出她是沖著櫓而來,還以為作為刺客的她露出了本性,差點給她戳瞎了眼。

“你要拿?你就不怕你一扯我一扯,把櫓給扯斷?”南宮罄沈聲說道。

夜玄瞳冷冷笑去,握緊鞭把的手猛然一松,南宮罄冷不防地朝後一退,“撲通”一聲落到水裏。

南宮罄拿著櫓浮在水裏,吐了一口水,眸光極為幽冷地看著船上洋洋得意的夜玄瞳。他冷冷哼去一聲,伸手毫不猶豫地朝櫓劈去一掌,櫓立即碎成無數碎削,漂滿湖面。

“你!你……”夜玄瞳滿臉驚愕,話已說不出口。

“哼,是你逼我的。”

“好,很好,你上來,給我上來!”夜玄瞳低緩的聲音驟然轉為怒吼,朝他大聲說道。

她這獅子一吼叫水裏待著的南宮罄一怔,嚇得渾身汗毛一豎。他趕緊把住船沿,輕輕一按,身體翩然出水,落在船頭。一身濕淋淋的他,用極為無辜的眼神瞅著她。

她嗤聲一笑,道:“你把櫓劈碎了,以人替櫓,給我開船。”

“我當櫓,你太慘無人道了吧?”

“廢話少說,走還是不走?”

“走哪?”

“有個地方你不會不知道,落雲山莊!”

……

南宮罄沈默,夜闌更深,她尋落雲山莊豈不是找死?落雲山莊傍依水澤,依山而建,通往的水路曲折,暗流漩渦眾多,不熟悉的人都不願輕易造訪。

說到找死,剛才他開船也準備去找死。

今日他本打算去落雲山莊會會路莫知,他想知道這女子愛戀的人是不是他。掖玉河邊,他與二皇子為她爭得你死我活,待回過頭,才發覺她被人帶走。他派人暗中調查,下人帶消息說,帶走她的人是路莫知。他頓時醒悟,他記得一身酒氣的她曾提了句路大爺,她說的路大爺應是路莫知。

呵呵——呵呵——

她雖親口承認與二皇子有肌膚之親,可性格桀驁她是絕不會舍棄心怡的人與一個不愛的人發生關系。

路莫知,他不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扇俠嗎?他以扇當劍蕩平北域來犯敵寇,他的義舉驚動全國,無人不曉,無人不讚。這樣頗負盛名的人,換成誰都仰慕傾心,難怪她對他不感興趣,她的心早給了路莫知。

既然她要去,他就奉陪到底,他倒要看看她與她究竟是不是天設地造的一對。

“去,當然去,落雲山莊是個好地方,避暑不錯。”南宮罄朝她瞟去一看,淡然說道。說完,他俯身朝水裏撈起一把櫓。

“你,你騙我!”夜玄瞳朝他揚聲說道。

“哼,你以為我真會把櫓給一掌劈碎了嗎?剛才不過是完了個把戲,你看水裏漂浮的是什麽?”他深邃的眸子朝她冷眼看去,沈聲說道。

夜玄瞳定睛朝水裏看去,水面上漂浮的竟是黃色紙屑。他剛才一掌將櫓劈入水裏,在水裏暗暗一推,將櫓推到了船身處,又以極快的速度拋撒紙屑。夜色濃郁,她哪會細細辨識是紙屑還是櫓的殘片。

“那就走吧。”她坐下身,極為冷漠地說道。

南宮罄將櫓擺好,掉轉船頭朝前方駛去。他心裏納悶,他好歹是個皇子,也是白國的王,她一個女刺客何德何能叫伺候?邪乎,真邪乎!

櫓擊打著水面,“嘩嘩”的水聲在靜謐的夜裏顯得格外清脆。

夜玄瞳凝視著水面上粼粼波光,蹙緊月眉沈思著。今日,路莫知會給她一個什麽樣的答案?在酒肆的臥房,落在地上的金色面具究竟是誰的?

越想心裏越煩亂,好似有面小鼓在她身邊咚咚地敲著,聲音越來越急。

小舟行駛到密密匝匝蘆葦叢中,驚起無數夜鷺,撲翅高飛。

一股森冷的旋風從蘆葦叢中襲來,帶著濺飛的葦葉,一片一片的落在夜玄瞳的青色衣衫上,好似綠翼草蛉一個個跳躍到她的身上。

她站起身,撣了撣身上的葦葉,冷冷地笑去一聲。

蘆葦蕩裏,五個黑影人手持利刃一動不動潛伏著,眸光如狼,緊緊盯著船上的兩人。

“南宮罄,你說他們是沖著誰來?是你還是我?”夜玄瞳尋著南宮罄的臉看著,吸聲說道。

“應該是你,你如花似玉,搶了做壓寨夫人很不錯。”南宮罄切切地笑著說道。

“你就舍得?”她嗤聲說道。

她淩空一躍,冷冷笑去,揚起九曲銀蛇鞭朝蘆葦蕩甩去。淩厲的鞭氣如排浪般將簇簇蘆葦掃斷,斷根的蘆葦如箭雨般朝五個黑影人散落。

五個黑影人立馬散開,其中兩人朝南宮罄的方向奔去。

夜玄瞳站在一簇沒有倒下的蘆葦頂上,看著面前的三個黑影人冷冷一笑。三個黑影人見她立於柔弱蘆葦之上居然平穩當當,這輕功了得,估摸這女子不好招惹。他們立馬朝後退去,不願與她正面交鋒。

汗從黑影人的額頭朝下淌,落在睫毛上,浸入到眼裏。他們模糊覺著蘆葦上站立的女子是索命的厲鬼,手裏不住盤旋著的鞭子好似凝聚無數冤魂,隨時將他們拖入地府。

“還不快滾!”夜玄瞳朝他們厲聲喝道。

三個黑影人立馬識趣地鉆入身後濃密的蘆葦叢裏,如叢間倏然竄沒的鵪鶉。

夜玄瞳轉身看向河灘邊的南宮罄,他正徒手與兩個黑影人近身交鋒。她了解南宮罄的身手,以他的本領,他絕不會輸給這兩個黑影人。

她佇立尚久,雙手交叉於胸,怡然地看著這長勝負明了的戰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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